事故率飙升近40%
不难感受到，东方时尚的业务版图在2014年迅速扩张。在刚过去的这一年，它被世界纪录协会认证为“世界规模最大的驾驶员培训机构”。这家以高水准安全文明培训出名的驾校，还在这一年成立了自己的交通安全巡讲团，成了“市级道路安全巡讲团”的骨干成员，为上千家学校作了无数场安全主题演讲，并在2014年7月，作为唯一一家后汽车市场的企业代表发布了《企业责任社会报告》，而这些安全驾培经验，即将在昆明、石家庄、武汉等全国分校复制分享。
物极必反。东方时尚总部所在地，北京郊区大兴狼垡，虽然幅员广阔，但扩张到近24万人次的学员培训，还是有些触目惊心。果然，这样辉煌光鲜的业绩扩张背后，掩盖了同样触目惊心的另一组数字：事故率。
“我们驾校2014年抓的重点工作是‘遏制交通事故和投诉率’”，东方时尚内部人员向记者透露说，“年终的时候总结，投诉率是下去了，事故率却增加得挺吓人。”
知情人向记者提供了这样一组详实的数字：2014年，东方时尚投诉率下降了4%，事故却大幅增长且呈上升趋势。全年各类交通事故保守估计发生共4280起，事故率同比上升了39.5%，造成事故损失206万元；由此形成的重大事故过失为760起，同比增长了14%，事故过失占全部过失总数的33%。
“生猛”招生难消化
很难想象，触目惊心的4280起事故，居然会发生在这个一直以“改善中国道路交通安全”为愿景的现代化驾校里。那么，近40%的高事故率，原因究竟何在呢？
记者拿到这样一组最新统计数字：2014年东方时尚驾校报名人数为23.6688万人，同比增加5.8183万人，增幅达33%；全年培训科目一学员23.557万人，同比增幅23%；全年制作驾驶证23.1233万个，同比增长35.9%，全年单日最高报名人数为2306人——这一数字又一次破了驾培行业的报名纪录。
生猛的招生背后，是东方时尚驾校连锁化扩张的宏大战略。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，董事长徐雄不久前参加了东方时尚驾校云南分公司的年会，为第一个正式在外省落地生根的“长子”带去了100万元的奖金，而东方时尚的“次子”，还有河北和湖北。
除了驾培，东方时尚的酒店也在往外进行连锁化扩张。2014年，东方时尚石家庄、昆明酒店分公司成立。“我们酒店这块，北京公司335人，石家庄119人，昆明151人，还向美国公司外派了服务人员，光北京公司全年的收入就达5594万元，比上一年增加了1024万元，上升了22.89%。”东方时尚酒店公司知情人士对记者透露说，“北京公司景园餐厅的自助餐接待了超过3万人次，包括100多次宴请，其实接待压力特别大。”
感到“压力特别大”的，还有东方时尚客房部。记者了解到，2014年，5名客房部的员工在不到40平米的小房间里，清洗了教练服3万多套，教练车座套3.2万多套。
与“压力大”的服务部门形成鲜明对比的，是招生人员的“重奖”政策。知情人士透露，虽然东方时尚自2014年4月份开始不再实行“全员招生”的办法，但员工介绍学员报名依然会得到“重金奖励”——“今年驾校的王涛老师就得了特别奖，是我们学校的招生冠军，得到12万元的奖励，第二名奖了3万多，第三名奖了2万多。”
此外，该知情人士还向记者介绍，仅在2014年，东方时尚新入职1339名员工，其中训练部门入职率高达28%，中心训练场新增停车位54个，西区也开始动工扩建，“还有班车，我们2014年新增了接送学员的班车6辆，现在是98辆车，接送学员超过了860万人次。”
——东方时尚曾因任性地“一年三涨学费”受到过社会争议，一度流传出了“造车不如教车”这样的话语，稳定在60%以上的毛利率，不仅远远超出同行业，也让A股造车和卖车的上市公司多少有些尴尬。但学校一直以来“让每个学员都满意”的服务把关，让它有资本“任性”。毕竟，安全的品牌可靠性、舒适便捷的增值服务是它的核心竞争力，然而，当一家现代化的培训公司过于依赖和相信自己的吞吐能力，盲目追求招生数量，庞大的学员基数，很可能会拖垮它的运营、服务，甚至品牌。练车时间不够高强度工时出纰漏
酒店服务业起家的徐雄，从自家几亩地开驾校开始，创造了业界一个传奇。最近又在微博上说要把天津一个飞机培训给“买下来”。许是深谙服务业及服务从业阶层的各种规则，徐雄总是看似能稳准狠地在合适的时间窗口合适地抓住市场痛点。用业界一位资深管理者的话就是，“让一帮只会开车的老司机，转型成功披上了教练员外衣”。
有人认为，东方时尚之所以能在业界脱颖而出，是因为有长期稳定的教练员团队，还因为“徐雄开出了业界平均以上高工资”。然而记者了解到，东方时尚的教练员团队并没有像外界看上去那样稳定，教练员的实际薪酬，也只是“看上去很美”。
东方时尚的教练团队分组分班为单位，基本原则是“换人不换车”，每辆训练车都会有一位教练捆绑式跟进。在这些班组里面有个特殊的存在叫做“备班”。一位教练员对记者解释：“每年春节前后，东方时尚都会走一大拨人，经常一走就是好几百。人走车空，备班教练就去接替走了的人的车。没分到车的人呢，就做主课老师的替补，别人有事请假，才轮到你上。”
严格的管理制度，让东方时尚训练部的“流水线”堪称“完美”。然而严格和严苛往往只有一字之差。在东方时尚，学员可以约车进行训练的时间是早上7点到晚上9点。所以教练员的工作节奏也基本是“早七晚九”，学员轮流换，教练和车却得连轴转，所有教练都是两天歇一天，除了吃饭时间，每天要连续工作14个小时以上。
记者向一位因为训练车被考试场征用而“被备班”的教练，核实外界关于东方时尚教练员“一旦投诉便会被开除”的管理制度。该教练表示，东方时尚管理的确严格，但绝不会“主动开除”。“驾校开除我们的成本太高，所以如果接到投诉或其他管理过失，只会把我们降级，然后把工资降到最低，基本工资一两千块钱。等你自己干不下去了，来个‘主动辞职’，这么做很聪明，驾校既不用多付钱，也没责任了。”
记者采访到另一位刚辞职的李姓教练，证实了上述员工经常“被辞职”的说法。李教练还向记者透露：“训练场经常发生事故，去年12月份的时候，我带着晚上5到9的速成班呢，对讲机里就警告我别进某个训练路段——有学员冲出场地，把外路上一棵树撞折了！”
“来东方时尚的的确都是老司机，以前只会开车，来这儿升级成老师。大家教开车都没问题，可是你想，一天十多个小时猫车里，总有困的时候吧，一个不留神，赶上学员一失误，不出事故才怪。”李教练对记者说，“尤其是去年，学校招生太生猛了，训练场上都在排队，比如晚上5到9的速成班吧，说是4个小时训练时间，学员练不到俩小时，剩下的时间都堵在场地上排队，车连着车，一脚离合一脚刹车半联动着走——半联动倒是都练得挺扎实，适合北京堵车开。”
“豢养”还是“忽悠”？
李教练出来后，又干起了老本行开出租，他后悔没有早点儿辞职：“时间长了，反而麻木了。东方时尚招的基本都是本地人，以附近大兴、房山郊区的司机居多，据说解决农村户籍人口就业，政府还给他们一个人头多少补贴，合适。我们文化低，就只会开车。定下规矩让你遵守，把你从司机升成老师，行业里面有了名声。你习惯了这种规矩这种豢养，慢慢就会习惯让你干嘛就干嘛，习惯别人喊你老师，习惯超负荷工作，习惯不能请假，习惯对各种明知道不合理的规矩，忍！你爱干不干，走了再招，反正东方时尚牌子打出去了，冲它名儿来应聘的司机多的是，不缺人。唉，书读得少，就是容易‘被管理’。”
备班教练也向记者诉苦说：“都说我们工资高，其实我们按时间段挣钱，学员带的多了才有钱。我之前一直带速成班算高的，就这拿到手里每个月也才4000多块，调成备班后，一个月降成了2000多块。还不能请假，东方时尚请假成本特别高，请半天假五六百没了，一个月一千多块钱，干的有什么意思。等拿了年终奖我也要辞职了。”
知情人士透露，在刚结束不久的2014年度总结表彰会上，徐雄宣布了东方时尚教练员的年终奖标准：“A级1.5万元，B级1万元，C级5000元”，他拍着胸脯保证“要维持比同行业高的原则”，而这个在内部年会上慷慨激昂的压轴宣布，掀起了会场近5000名员工的狂欢和掌声。
“我就是A级，最后拿到的还没有一半。什么年限不够，时间段不符，背后扣的钱太多了。”中心训练场一位教练对记者说，“我们每天十多个小时带学员，给他们赚了那么多钱，据说都要上市了，怎么还跟我们这么抠门呢？”
东方时尚驾校真的这么“抠门”吗？据知情人士透露，从备案IPO开始，东方时尚在报告期内最近三年就“分红”了好多次，而且购买了不少“理财产品”。而且，每次“生猛”的招生，保证了东方时尚的现金流充裕。这家依靠“现代制度孕育出”的究竟是家什么企业？作为国内驾校招生模式的代表，东方时尚驾校究竟会走向何方？
号称全球最大的驾驶员培训机构东方时尚驾校，近日在北京大学邱德拔体育馆举行了近5000名内部职工参加的2014年度总结表彰大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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